十元钱的智慧

 “大家快来尝尝蜜嘴萝卜呀！我请客，我请客！”在某新村的小商品市场里，一位修补衣服的女摊主大声招呼着，我一看正是我要取补牛仔裤的女摊主，就顺势停车。原来，一位年逾古稀的老农把刚刨出来的萝卜赶往菜市场售卖，路经小商品市场被众多摊主拦途购买。女摊主把自己挑选的萝卜切片让大家分享品尝。我也忍不了接住一片圆萝卜尝尝，“脆脆的，甜甜的，水分挺足。”“嗯，不错，春节油腻太多，正好消食清淡肠胃。”……大伙纷纷赞不绝口，老农更是自卖自夸：“冬天的萝卜赛人参，我家萝卜更营养。”的确，老农的萝卜绿缨长条，白色透露着光润，长尾摇摆着细毛，令人怜爱顿生，我舌尖生津唾液，于是就挑选了几只萝卜称秤付钱。

“老板娘，给你修拉链钱。”我又转身对女摊主说。“换一根拉链15元钱。”“钱！”老农突然大声对女摊主喊道，“你还没给萝卜钱呢！”“给了！”“没给！”……“我分萝卜前就把十块钱付了，而且是一张十元的票子！”

欢乐融洽的气氛一下就凝固僵住了，出于职业本能我立马打圆场对老农说：“你数数口袋里十元的面额是不是多一张？”“我口袋里十元钱多的是，这不能证明她已付钱！”“你再回忆回忆，是不是把十元钱放到其它地方了？”“现还在龙年正月里，我也是生意人，怎么会讹诈十元钱！”女摊主甚至发咒语了：“如果我没给你十块钱，全家就……”老农瞪大眼珠，伸长脖子，怒吼：“我年纪比你大，不会说瞎话！”

“她都发誓咒毒了，不会不给钱。”“她平时为人挺和气，不会做这种事！”……左摊右贩都帮衬着小摊主。势单力薄的老农急红了眼，冲上前就要推女摊主的缝纫机，我挡住老农，不断说：“好商量，好商量，大家再想想事情的经过。”女摊主牛脾气也上来了，愤怒地将水灵灵的萝卜摔地上，我又上前抱住女摊主说：“不能动粗，不能激化矛盾。”

“咦！这儿不是有十元钱么！”随着这细声柔语，只见一中年妇女指着缝纫机台面上的十元钱。“哦，误会啊，十元钱在这儿躺着呢。”中年妇女将十元钱硬塞到老农手中催促他走。女摊主不罢休：“这十元钱不是他的，不能走！不能走！”

老农走后，女摊主还气咻咻地说：“他这老不死的，多拿了十块钱打药去！”中年妇女拾掇着自己修补好的衣服，对女摊主亲切地说：“少说两句，大家都图个好心情！”她很快消失在人流之中，一位旁观者道出：“当争吵非常尖锐时，是她自己不显山不露水地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放在那儿的！”

高尚总是用寻常震撼人心，不凡总是从小处彰显伟大，大度智慧刹那间显现于凡人小事。中年妇女身影已渐成模糊，但心中的触动却越发清晰，在激吵争持不下时，她处置事端的大度与睿智渐渐地几乎变成一种威严，甚而至于要榨出正确下面我的小气与笨拙，须仰视才行。教我惭愧，催我反思：我们是不是要放下崇高的道德诉求，吸纳平凡的自信灵动，于点滴之间润泽郁闷心结，于点滴之间改变我们的社会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朱美华